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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政府22日在首相官邸召开围绕东京电力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水排放入海的相关会议,决定24日启动排海作业。此消息一经曝光便引起国内外哗然,“核废水”重新登上社交媒体热搜。
在2011年福岛核灾爆发后,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曾发起“再见核电站”游行,希望通过市民投票来实现“脱核”。该组织向东京都政府提交了32万人的反核签名,2012年2月第一次集会时汇集了上万人。从广岛到福岛,大江一直用他的作品唤起人们对于核问题的关注,他将自己在广岛获得的体验写进了《击中中心》,并收入《康复的家庭》一书。大江说:“这是深受原子病痛苦煎熬的幸存者在替死者发出呼吁,他们开展的合情合理而又富于人性的运动,必将得到广大民众的响应和支持。”
岭南大学文化研究及发展中心生态文化部主任刘健芝老师也是一位持续对福岛核污染追踪研究的学者。2021年5月,她与黄小媚、何志雄合著《福岛 / 辐岛:十年回首诘问》。他们在文中分析了将利润凌驾于保护人民之上的政治和工业政策加剧了人类和环境风险。十二年后的今天,“核灾”留下的不该只是日本民族悲怆历史的一个篇章,也必须不断引发诘问——人类真的需要核能源吗?
将辐射污染扩散到全球的威胁
——核污水
本文为节选,原刊《福岛/辐岛:十年回首诘问》
刘健芝、黄小媚、何志雄 编著
福岛核污水的来源示意图。
核电站的存在离不开水,而且用量巨大。不论是在运行中还是已经停摆,为了冷却核燃料,核电站要用到大量的淡水。就算是正常运行中的核电站,也在每时每刻地向环境中持续排放核污水,虽然对放射性流出物的总量和浓度有上限控制值,但对水体的污染依然存在。
福岛核危机发生后,为控制反应堆温度,东京电力公司注入冷却水,因而产生了大量含有核辐射物质的污水。又由于核电站西侧地势较高,每天有约200吨地下水自西向东流入反应堆所在建筑的地下,变成放射性污水。
在核事故发生后不久,2011年4月,东京电力公司将福岛第一核电站废弃物集中处理设施内低放射性污水直接排入海中。东电的解释是,由于来不及设置储备高放射性污水的临时水罐,只能先把废弃物处理设施内存储的1.15万吨“低放射性”污水排入海中,为高放射性积水腾出存放空间。然而这些所谓“低放射性”污水的放射性依然超过法定标准的100倍!
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招致世界多国和日本本国渔业从业者的强烈不满和批评。德国海洋科学研究机构 在 2012年对福岛核污染在海洋中的扩散情形建模,结果显示:57天内,辐射将扩散至太平洋大半区域;只需 3年,美国和加拿大就会遭到污染。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东京电力公司不得不停止向海中排放“低放射性”污水这一饱受争议的行动,并开始对福岛第一核电站2号机组附近的高辐射性污水实施转移工作。最后只能是建造巨大的钢铁储水罐。
现在,核废水被存储在地面上1000多个灰色、蓝色、白色的罐体中。截至2020年 9月,东电在厂区建立了1044个储水罐,储存的污水量高达123万立方米。但储水罐的建设将于2020年底结束,总储水能力最高只能达到137万立方米。据日本时事通信社报道称,在2019年8月召开的政府小委员会会议上,东京电力公司曾预测,福岛第一核电站含有放射性物质的污水最多还能再存三年,该公司存放污水的容器将于2022年被装满。
福岛核电站核污水的存放处《今日日本网》图片
装满后怎么办?
东电曾提出五种处理方案:增加储水罐及容量、在其他地方设置储水罐、固化后进入地下、处理后排入大海、以水蒸气形式排入大气。后来,解决方案集中到两个:排入大海和排入大气。
2020年之前,东电不断放出要将污水排入海洋的风,不停地试探公众的接受程度,虽然每年反对声都很大,但“狼来了”的次数一多,慢慢地,人们似乎也见怪不怪了。日本原子能规制委员会委员长更田丰志在2018年8月就曾发表声明说“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2019年9月10日,日本环境部前部长原田义昭在卸任前一天的新闻发布会上,面对记者的采访,表示自己认为福岛第一核电站的“处理水”除了释放进海洋之外,印象中没有其他办法。
这等于说,反正我无能为力,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这种在眼前看来又快又便宜、不管不顾、哪怕我死后洪水滔天的处理方式,正是眼光狭隘、自私贪婪的资本主义最擅长做的选择,也反映了核电本身所具有的反人类、反生态的特性。
日本市民团体“原子力市民委员会”座长代理、国际环保组织FoE Japan事务局长满田夏花女士近年来在福岛见证了许多渔民生活的变化,她对“澎湃新闻”的记者坦言:“福岛渔民在核事故发生后一直拼命努力恢复渔业发展。然而,政府和东电却一再尝试说服他们接受核污水入海的方案,丝毫不在乎渔民反对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辐射污水会对环境和人体造成什么影响?
大江健三郎(左二)率领反核游行(摄影:Alfie )
2020年8月,美国《科学》杂志发文称,福岛核污水中含有多种放射性成分,其中的氚,难以被清除,含量非常高。另外一种同位素碳-14,很容易被海洋生物吸收,碳 -14在鱼体内的生理浓度可达到氚的五万倍。这些放射性物质对人类同样具有潜在的毒性。而且,碳-14的半衰期长达5370年。《科学》杂志同时指出,核污水一旦排放入海,将会对海洋环境造成严重污染,放射性物质还会扩散到整个太平洋海域甚至全球海洋环境中。
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也反对这种做法,他们在2020年10月23日发表的报告指出,污水一旦排放入海洋就将损害人类的DNA。
日本《读卖新闻》的民调显示,50%的日本国民不同意将“核污水排放入海”的方案,当地环保人士和渔业界代表更是极力反对。日本民间组织“原子能市民委员会”2020年10月20日发表公开声明,抗议向海洋排放核污水。声明指出,现在储存罐保存的核污水中,含有氚以外的多种放射性物质。
尽管东京电力公司表示将进行“二次处理”,但“二次处理”的结果如何,仍然会残留哪些放射性物质及对人体的危害性都不得而知。声明表示,核污水问题从2011年事故发生后就引发了公众的普遍担忧,日本政府和东京电力公司却一直没能拿出有效对策,导致问题不断拖延。
德国海洋科学研究机构 -在2012年对福岛核污染在海洋中的扩散情形计算建模。这是核事故发生16个月后,单单从福岛核事故泄漏到海洋中的污水所造成的污染模型。从蓝色到黄色,辐射值从低到高。
福岛渔民向日本共同社表示:“我们非常担心,一旦污水被排入海洋,如果有任何鱼类达不到安全标准,对于我们这个行业都将是灾难性的打击。”日本全国渔业协会会长岸宏在东京与多位日本政府内阁成员会面并提交请愿书,表示渔业从业者一致反对核污水入海,“如果排放到海洋里的话,渔业者迄今为止十年的努力将化为泡影”。
无论日本政府和东电多么信誓旦旦地保证污水会符合排放标准,我们仍然有理由担心:
一、就算真符合标准了,那标准也是人定的,关于辐射物对海洋生物的影响,人类其实仍然一知半解,只要是对人体无害就将污水一股脑儿倒入占全球面积70%的水体中去是完全不负责任而且自私的做法;
二、在核事故的后期处理上,东电已经有过不按规章办事、出错了不上报或谎报的多次前科:2013年被暴露出来的污水泄漏事故就有四次,其中8月的事故被定为国际核事件分级表中的第三级严重事件。
“日本如果一方面标榜自己为环保大国,一方面又想将核污水排放至大海,是不利于日本国际形象的。”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外交研究室主任吕耀东在接受《人民日报》采访时说道,“在这个问题上,日本应该优先考虑全球环保问题,而非仅着眼于本国利益。”
一直以来,位于日本海另一侧的韩国对于日本如何处理核污染问题保持高度关注。针对福岛核污水入海的计划,《韩国时报》以“便宜却危险”为题,批评日本政府这一计划,指出这是一场“破坏海洋生态系统环境的灾难”。报道指出,福岛核污水中的氚元素会导致细胞的损坏和变形,如果长期积累在人体内,最终会导致癌症的发生。
在洋流作用下,放射性物质的污染将扩散到整个太平洋乃至全球海洋环境中,影响到全球鱼类迁徙、远洋渔业、人类健康、生态安全等方方面面,因此这一问题绝不仅仅是日本国内的问题,而是涉及全球海洋生态和环境安全的国际问题。
2020年6月,联合国人权专家公开呼吁日本政府不要忽视核废料处理领域的人权义务,希望日本等待新冠疫情危机结束,展开适当的国际磋商之后,再决定是否要将福岛第一核电站核反应堆的核污水排入大海。专家表示,核废料如何处理“将对人类和地球产生持续几代人的深远影响”,关乎“日本当地渔民的生计,以及日本之外其他民族民众的人权”。
全球现有455个运行中的核反应堆,分布在32个国家和地区(统计至2020年11月,国际原子能机构),此先例一开,不难想象会有其他核电站循例而行,为降低成本,将所谓“低浓度”的辐射污水直接排入大洋。
在这样的全球威胁面前,只关心粮食和蔬菜,只关心日本进口的海产品还能不能吃,是一种无知的自私。放在科幻小说里,这样的情节完全可以作为末日的开端:无知的人类把大量充满辐射的污水排入大海,多种海洋生物发生基因突变,逐渐波及整个食物链,反噬人类……诸如此类的情节在文学、电影或电子游戏中并不罕见,为何当它在现实世界中正式上演时我们却如此麻痹,如此盲目,如此冷漠?
生态之殇
核泄漏发生后,核电站方圆20千米内的居民被紧急疏散。仓皇之间,人们顾不上原来一起生活的猫狗牛马。原居所被列为禁区后,居民也没法回去。
福岛大学一个研究团队,经过长达六年的调查,发现核电站周边河流的鳟鱼体内含有的辐射量超标六倍。放射性物质泄漏到河流中,随着食物链,进到鱼的体内。在距离核电站15千米的前田川,在樱鳟体内测得了最大的辐射量,平均是657贝可勒尔,远远超过日本政府规定的100贝可勒尔的标准。此外,香鱼平均438贝可勒尔、鲤鱼平均136贝可勒尔,都超标。这表明前田川的生态已经受到明显的辐射污染。
除了直接对核事故发生地的陆生和水生动植物产生辐射危害,辐射物质也随着受污染的土壤、地下水甚或直接排放海洋里的污水进而影响到全球海洋生态。
2011年,美国石溪大学的费舍尔( )发现,距日本海岸600千米的浮游生物和小鱼体内普遍有放射性元素铯。2011年,另外一项研究发现,福岛附近30千米的海岸线内没有了岩壳海螺的踪影。
德国海洋研究所2013年3月在权威期刊《环境研究》上发表报告指出,除储存的核污水外,每日至少会有500吨污水直接排入海洋,北太平洋一半海域的海水中,都将被检验出放射性物质;2013年的秋季,辐射污染将延伸至夏威夷;2015年将到达美国西部太平洋海域,太平洋海水将会陷入死灭状态,逾半生物会在未来20年内死亡。遗憾的是,这个推断正在逐步被证实。2019年3月27日,阿拉斯加大学的研究人员在2018年于白令海峡的圣劳伦斯岛附近收集的海水中发现了高于正常值的放射性元素铯-137。
值得注意的是,关于福岛核电站事件对于海洋生态系统影响的研究很少,虽然这场灾难排入海洋的放射性物质是有史以来最多的。尽管被太平洋海水稀释后,海水中铯的浓度已经下降到法规限度以下,但距福岛数千米远的海水中,铯依然高于事故发生前的水平。
雨水和河流持续地将陆地上的放射性元素冲刷入海,是其中一个原因。此外,2011年大规模泄漏的铯,大约有百分之一被海底的黏土吸附了。“它们一直留在日本附近不会移动。”美国伍兹霍尔海洋研究所资深研究员布埃斯勒(Ken Owen )博士说。因此,福岛核电站附近海域以沉积物为食的六线鱼,体内的铯保持着高水平。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是放射性物质锶。核电站附近海水中的锶含量并没有减少,这可能与储水池的反复泄漏有关。“每当这些储水池泄漏时,你就会看到海水中锶-90的浓度出现一个峰值”,布埃斯勒博士指出。铯在生物体内的作用与钾类似,吸收和代谢相当快,而锶的化学性质与钙类似,会在骨骼中积累。因此放射性元素锶可能会在一些鱼类体内长期存在。澳大利亚核科技组织的约纳森( P. )预测,至多在事故发生后的三年,某些栖息地离核电站很近的鱼类(如六线鱼)的繁殖能力会由于受到高剂量的铯和锶的辐射而减弱,并可能发生基因改变。约纳森呼吁,应该对福岛周围受污染沉积物的生态系统进行调查。可惜的是,因不够重视,人们对核事故给海洋生物带来的影响仍知之甚少。
[日]大江健三郎 著
竺家荣 译
活字文化 策划
人民文学出版社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给所有人的心灵散文,资深译者竺家荣全新修订翻译版。本系列前两本《康复的家庭》《宽松的纽带》侧重“家庭”,讲述残疾孩子家庭的相互扶持,值得所有为人父母、为人子女者深思;后两本《在自己的树下》《致新人》则侧重“成长”,作者将自己的学习、成长经历娓娓道来,鼓励年轻人正视自身、真诚待人。新版进行了全新包装,邀请国内知名插画家绘制封面。
《大江健三郎人生成长散文》系列 (全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