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春节回乡见闻，讲到了一个河南十八线的农村，近些年在交通、居住、教育理念等方面的主要变化，是相对比较客观、积极、正面的，目的在于反映当前农村居民生活水平的改善，值得赞扬。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就像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严重的环境问题。同样，随着农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农村的环境污染问题也变得急迫。但很长一段时间内，农村的环境污染，尤其是农村生活垃圾问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如果没有农村生活经历，感受或许并不会这么深刻。其实，联想到近些年村子里中老年疾病发病率高的问题，更是心生恐惧，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存在环境恶化导致身体的疾病的可能。所以，借着2020年春节的所看所闻，带大家感受一下，河南农村的自然环境，相信看到照片的你，一样会觉得触目惊心。

一、 农村环境污染现象

首先给大家看张照片。这是近两年刚开展的，官方应该被称之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村庄清洁专项整治行动”，笔者村子唯一一条南北主干道的边上，隔200米左右，设一个垃圾站，“重点清理乱堆乱放、陈年垃圾、垃圾广告、僵尸车、坑塘周边、道路两侧生活、生产和建筑垃圾等”。大家看起来，觉得如何？

村子最核心的位置，旁边从前的寨门……

其实，乍一看并没那么可怕，毕竟农村嘛，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但是，再看一下张。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

其实上图只是刚把垃圾清理走的样子，而这张才是大多数时候的样子。

另外，请注意，主路旁边是一条小河沟，笔者小时候，里面水还是可以的，算不上清澈，但里面是可以养鱼的。看下图，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小时候经常在这条河里捉鱼、钓鱼

起初，我觉得这是个好事，城市都开始垃圾分类了，农村嘛，毕竟也算是初步解决了垃圾乱堆乱放的问题。如果能够做好集中收集整治工作，也算是一种进步。但沿着主路一路走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有时候来不及清理了，会有人点火……

据说，这还不是垃圾堆放最多最乱的时候。这时是冬天，你能想象夏天蚊蝇孽生的样子吗？你能想象下雨天垃圾渗滤液到处流淌的情形吗？如果走过去，你能想象是怎样一种臭气熏天吗？

整个大街走下来，笔者都不敢大口呼吸，小时候的干净空气不见了。放眼望去，不是更整洁了，而是更脏乱不堪了。可以说，虽然是进行集中堆放，便于管理。但很显然，我相信这不是客观、主动深思熟虑的规划结果。

再看几张照片，或许会越来越觉得事态的严重性。

小时候下雨时，经常在这里堵鱼

两旁的菜如何敢吃

这两个照片，是村子主干道旁边的那条小河沟，现在已经被污浊不堪的臭水沟取代了。但勤劳的村民，依然在两旁种植了农作物。你能想象的，污染物是如何通过食物链传导到人体的吗？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应该引起重视，那就乡镇企业。应该算是近年乡村振兴战略的关键一环。笔者老家村子，近几年也有人开办了养殖厂，有一家养猪厂和一家养牛厂。

请看下图，乍一看，是不是还十分令人向往，干净笔直的水泥路，两旁是绿油油的麦田，然而微风吹来，你闻到是一股刺鼻的恶臭。是这样的，道路尽头右边建筑物，也就是沿着村子南北主干道往南，不足1公里的田地里像是一家养牛厂。先不论其在农田里直接开办养殖厂是否违规（关于用地问题，笔者不清楚他们是否拿了相关的批文，允许在农耕地，很可能是基本农田上建养殖厂，村子里甚至有人在田地上建造房屋居住），以及其经营状况如何，但说到环境问题，污染是肯定的。

道路右边是我家的麦田，右前方是一家养牛厂

那片建筑是隔壁村子建的养猪厂

小时候河水清澈，放学游泳钓鱼，现在是臭水一堆

这张图，你仔细看，还能看到有一根排污管在河边，另一端来自养猪厂。

沿着村子的主干道，一路向南（村子里面是垃圾站、及臭水沟的味道，到了田里，又是养殖厂的味道），空气几乎没有好过，污浊恶臭。这里是我们的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但却没有了从前的乡土气息，——清澈的河水里游鱼成群，夏日纳凉时飘来的阵阵芳香……今天的故乡，再也不是从前的一方净土了，她病人，但没有良方。

二、 农村环境污染的危害

其实，以上种种的环境污染，一是来自生活垃圾，一是来自农村养殖业。但最核心的，还是村民环境保护意识淡薄，也并不知道环境污染的危害。

年前，笔者和一位土壤修复领域的企业家聊的时候，问他老家农村近些年频繁出现中老年发生重大疾病的现象，是不是和土壤污染有关。他说，是的。主要是化肥、农药的日积月累的原因。虽然当时没有提到生活垃圾以及养殖厂的污染，但我越来越相信，也是有极大的关系。

首先，从生活垃圾说起。从前，农村的生活垃圾成分比较简单。甚至，笔者上小学时，大概1996年之前，都还没有那么多垃圾可扔。依稀记得，那时候家里还是养马、牛之类的牲畜，而家家户户基本上院子里有一个垃圾池，我们叫“粪窑子”，平时的生活垃圾（其实没什么太多垃圾，粮食基本够用，方便面都很少吃过的时代，餐厨垃圾更是少有，一次性食品袋子基本没有）、牲畜粪便、老树落叶等，都会扫进去，差不多了再挑去田地当作肥料。但2000年以后，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人生水平的不断提高，工业产品和生活用品走入了农村，成为了农民生活的不可或缺的物质，使得农村的垃圾成分也变得日益复杂。

现在的农村，生活垃圾多是农村居民日常消费和生活产生的垃圾，主要包括厨余垃圾、商品包装物、废旧衣物、电器、家具、金属、灰渣土等。在成分上除拥有城市生活垃圾的内容外，还有农作物秸秆、化肥农药包装物等农业生产废弃物常混杂其中。尤其是包括电池、荧光灯管、灯泡、水银温度计、油漆桶、家电类、过期药品、过期化妆品等含有重金属、有毒的物质或者对环境造成现实危害或者潜在危害的有害垃圾，将会是对人体生命健康的影响最为致命的存在。

其次，畜禽养殖废弃物中含有大量的病原微生物、寄生虫卵以及滋生的蚊蝇，导致环境中病原种类增多，病原菌、寄生虫大量繁殖，并造成人畜禽共患病疫情发生和蔓延，给人畜禽带来灾难性危害。

有报道显示，农村地区很多疾病的发生都与有垃圾及滋生的细菌有关。有些固体废物中所含的有毒物质和病原体,可以通过各种渠道传播疾病, 更能造成大多数地区蚊蝇孽生,为细菌的滋生提供了条件，进而威胁人类的健康。当人食用含有有毒物质积累的动植物时，又使毒害物质积存在人体内，对人的肝脏和神经系统造成严重损害。固体废弃物随意露天堆放，不加以处理，在温湿度适宜的条件下，还会繁殖大量有害病菌。可以想象，每到夏天，由于生活垃圾遍地都是，导致蚊虫肆虐，大量的蚊虫繁殖污染了人们的生活用水和食物，进而导致的疾病不断。

(一) 对大气的污染

一方面，目前农村生活垃圾在适宜的环境中极其容易发生厌氧发酵，从而产生大量的恶臭气体，逐步扩散到大气中;同时这些物质堆放场所容易滋生苍蝇蚊虫，致病菌繁殖，疾病传播。严重影响农村居民的居住环境，危害人体的健康。

另一方面，养殖厂的污染急需引起重视。在农村，养殖厂业主防污意识淡薄。大部分畜禽养殖户只注重养殖增效，不重视环境保护，对畜禽粪便等污染物乱堆乱放。而畜禽粪便在微生物的作用下会产生大量的有害恶臭气体，连同畜禽本身释放的气体，其中含有氨、硫化物和甲烷等有毒有害成分，不仅会造成畜禽应激影响生长发育，降低畜禽产品质量，而且严重影响畜禽养殖场周围的空气质量，危害饲养人员及周围居民的身体健康。

这也正是笔者担心地方，老家的人们没有读过太多书，多数还是只要挣到钱，其他的都不重要，而普通老百姓更是不懂，只是觉得空气难闻，但并不知其中的缘由，更是想不到其中的危害。即便知道不好，大部分又碍于面子或怕报复而不敢举报，再加上监管不到位，现状恐怕要维持好多年，美丽乡村可能也是句梦话。

(二) 对水体的污染

水污染是指水体因某种物质的介入，导致了水体化学、物理、生物或者放射性等方面特性的改变，造成水质恶化，从而影响水体功能，危害人体健康或者破坏生态环境的现象。

其实，水体具有自净功能，当进入水体的有害物质的数量在允许范围内时，水体能够通过自身的修复消除污染物的影响；而当污染物的数量超过了水体的自净能力时，就会使水体出现危害人体健康或破坏生态环境的现象。农村水污染，是指在发展城乡经济过程中向水体排入的污染物超过了水环境容量，使农村地域水体的化学组成或物理状况发生了变化，导致水环境质量恶化，扰乱和破坏了农村生态系统和农民正常的生产和生活条件，对农业和农村生态系统中的水体系统造成的污染。

一方面，农村的生活垃圾以及垃圾中含有的有毒物质可以在风力和雨水的作用下进入地表水中，引起地表水水质下降。目前广大农村地区采用地下水作为水源，有毒有害物质可以通过水循环进入地下水，进一步威胁农村饮用水。农村生活垃圾处置不当，不仅仅带来地表水污染，也可能引起地下水污染。这一点还好，笔者村子两三年前已经统一用上了自来水，不再像从前直接食用地下水。

但另一方面，养殖厂往往达不到排放标准，养殖场的排泄废物含有毒性成份，氮、磷含量较高，大量的污染物质未经处理直接排入江河湖泊、地下水中，污染负荷极高，会增加水体中有毒成分，造成水质恶化，导致水体严重富营养化，而水体中有毒成分相继增加，严重时水体渐渐发黑变臭，造成持久性的有机污染，人畜根本无法饮用，极难治理和恢复。

(三) 对土壤的污染

土壤是农业赖以生存的资源，人们从土地中获取食物，土壤污染直接造成农作物污染，威胁人们的身体健康。据不完全调查，目前全国受污染的耕地约有1.5亿亩，污水灌溉污染耕地3250万亩，固体废弃物堆存占地和毁田200万亩，合计约占耕地总面积的1/10以上。

土壤不像大气污染、水污染和废弃物污染等问题那么直观，它往往要通过对土壤样品进行分析化验和农作物的残留检测，甚至通过研究对人畜健康状况的影响才能确定，因而它比较隐避，不容易引起重视。大气染污、水污染以及固体废物污染等即使是通过各种方式无害化也好、减量化也罢，最终总会有一部分流入土壤，造成土壤污染。所以，可以说，土壤污染是环境污染的终极问题。

那么，土壤污染有哪些危害呢？有以下几点，一是土壤污染对作物危害严重。垃圾中的有毒有害物质会发生进一步的迁移和渗透，进入土壤中，引起土壤中微生物群落结构发生变化，进一步改变土壤的性质和结构，当土壤中的污染物质含量超标时，其生长出的植物会出现吸收及代谢能力失衡，残留植物体内的有机污染物直接对植物的生长产生影响，有的还会引发遗传变异甚至死亡。二是土壤污染物在植物体内残留。农作物在处于土壤污染的环境中，通过自身的生长发育体系将污染物吸收进自身体内，污染物的残留量在农作物的体内分布不均，并且不同的污染物在其体内停留的时间也不同。一般根部的残留量最多，其次是茎、叶、荚、籽粒，并且在植物体内的停留时间根据污染物的分解性不同而不同，分解性高的，停留时间短，反之停留时间长。三是土壤污染会危害人体健康。土壤污染造成有害物质在农作物中积累，土壤中的病原体能够通过食物链的传播进入人体，有的也会通过皮肤侵害人体，引发各种疾病，最终危害人体健康。

三、 建议

其实，农村环境污染问题产生的原因，说起来有几个方面，一是农民环境保护意识薄弱，不清楚环境的危害；二是，乡镇企业环保相关投入不足，环保规划不够合理； 三是监管不到位，导致环境问题愈演愈重。这也可以理解，发达的城市的环保问题尚有各种问题有待解决，何况是偏远的农村呢。

不敢说建议，只能如果能够从以下几方面有所改进，或许会对“美丽乡村”有一些帮助。

一是，加强意识形态教育，建议农民环境安全知识教育机制。可以把环境污染产生的原因，以及危害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向大家讲解，让大家明白环境污染与自己、家人的身体健康息息相关。同时，把污染环境的惩罚要讲清楚，其实就是各种污染防治法的学习普及，并鼓励大家相互监督，加大对打击报复的执法力度。

二是，建立相关培训机制，向乡镇企业家灌输相关法律知识。普查乡镇企业的现状是否合法合规，对于不符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要求的，已经造成环境污染的，要秉承“谁污染谁治理”的理念，根据影响程度采取不同的措施进行关停、处罚、改善。

三是，要高屋建瓴的从规划方面入手，对于农村环境治理工作要有足够的重视，且能够合理的规划而已，并按节奏完善改进。还应加强基层组织领导的思想行为监督，对于不作为的领导干部要敢于批评教育，建立监督管理及惩罚机制。

只有把更好的提升人民生活质量为出发点，所有行动方案才真正有助于建设“美丽乡村”。笔者相信，我们的《乡村振兴战略》一定会落到实处，但只希望这一天快些到来！

…………

四、 其他

1、关于养殖业能否占用基本农田的解释：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在基本农田保护区内建窑、建房、建坟、挖砂、采石、采矿、取土、堆放固体废弃物或者进行其他破坏基本农田的活动。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占用基本农田发展林果业和挖塘养鱼”等规定精神，基本农田只能用于粮、棉、油、蔬菜等种植业生产，而不能用于养殖业。如果拟占用的耕地属于非基本农田，在符合《畜牧法》规定条件的情况下可以用于建养殖场。另外，养殖用地属于农业用地，其上建造养殖用房不属于改变土地用途的行为，占用基本农田以外的耕地从事养殖业不再按照建设用地或者临时用地进行审批。

2、关于可否在基本农田上建造房屋的解释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农村村民建住宅，应当符合乡（镇）土地利用总体规划、村庄规划，不得占用永久基本农田，并尽量使用原有的宅基地和村内空闲地。编制乡（镇）土地利用总体规划、村庄规划应当统筹并合理安排宅基地用地，改善农村村民居住环境和条件。

农村村民住宅用地，由乡（镇）人民政府审核批准；其中，涉及占用农用地的，依照本法第四十四条的规定办理审批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