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中国建筑设计史上，第一次把污水处理厂作为一种设计类型来讨论。

4 月 23 日，江苏宜兴城市污水资源概念厂池子咖啡厅，“环境基础设施的建筑表达——中国城市污水资源概念厂沙龙第一期”正在这里举行。

▼中国城市污水资源概念厂沙龙第一期现场

沙龙规模不大，但来的都是大咖。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城市污水处理概念厂专家委员会主任曲久辉，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城市污水处理概念厂专家委员会委员任洪强，中国市政工程华北设计研究总院有限公司总工程师、中国城市污水处理概念厂专家委员会委员郑兴灿，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建筑与技术研究所所长宋晔皓，宜兴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刘英，中持水务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持股份”）创始人、技术委员会主任许国栋，北控水务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北控水务”）执行董事、执行总裁李力，以及中持股份总经理助理王志新等聚在一起，共同探讨了“建筑学视野中的环境基础设施”这一命题，给大家带来很多新的启发。

“我老觉得他们哪一天就会把我们水厂给拆了”

还记得好多年前，清华大学教授、中国城市污水处理概念厂专家委员王凯军就提出过一个理论—— 污水处理厂 “黑洞论”。

他和学生们调研了十几家污水处理厂，发现这些 污水厂就像 “黑洞”一样，使得周边的地价很难上涨。从某种意义上讲，污水处理厂已经变成了城市的一个“负资产”。

中持股份总经理助理王志新也清楚地记得，他参观过北方一家大型污水处理厂，算是行业内的一个“教科书”式的水厂。厂区占地几十公顷，设计形态非常标准，都是沿着工艺、流程一路构建下来的，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势。

像这样里程碑式的水厂，环保人可能一生都不能碰到一个。但他们的厂长却忧心忡忡地说： “我老觉得他们哪一天就会把我们水厂给拆了！”

焦虑的根源，还是因为“邻避”。说到底， 这种工业化时代的设计，其实已经与我们现在的时代不太般配了。

中持股份创始人许国栋认为， 我们正在从 “工业化时代”过渡到“后工业化时代”。前一个时代，主要靠专业分工，追求的是价值和高效。但在后工业化时代，“体验”则更加重要了，人们开始追求综合化、系统化的“体验经济”。

北控水务执行董事李力也表示，回顾改革开放的40多年，我们国家经历了3个阶段，可以分别用 深圳、上海和雄安来代表。

深圳，是 “迈向世界的窗口”；上海，则是“融入世界的窗口”；到了雄安，又变成了“引领世界的窗口”。它代表了我们国家现在这一时期的追求，就是高质量发展，实现中国式现代化。

▼正在建设中的雄安新区

在这个新的时代，对于污水处理厂来讲，如何才能适应新的形势，实现高质量发展？这涉及到一个 “环境基础设施重新定位”的问题。

早期，污水处理厂是 “一进一出”，污水进来，清水出去。后来增加到“三出”、“四出”，逐渐纳入噪声、臭气等。到现在则已经进化到 “一进六出”，又加上了景观、夜晚灯光效果等。

总之， 污水处理厂要与周边的城市环境有机结合，体现出功能性之外的社会性，这与之前的要求已经不一样了。

究其原因，其实是客户需求发生了改变。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就使得 城市的功能发生了质的变化，从原来的 “以经济为中心”，逐步转变为“以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为中心”，这就要求城市基础设施必须进行升级。

而作为城市公共基础设施的一种，污水处理厂也要随着这种需求而升级。未来，环境美学、建筑美学也要体现在污水处理厂的建设之中。污水处理厂除了要考虑功能性之外，还要考虑公益性、工业建筑与城市和人的关系等，这将是未来污水处理厂发展的大势所趋。

中国工程院院士任洪强也表示，污水处理行业发展到今天，确实已经到了需要将建筑美学与污水处理厂融合的这个阶段，尤其是要体现出 “污水处理厂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这个特征。

▼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城市污水处理概念厂专家委员会委员任洪强

具体来讲，引领性应该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技术上新概念的体现展现，二是建筑构筑物的更好展示。要把污水厂打造成一个智慧化、资源化、绿色化的引航者，包括在公众参与度等方面，都可以做得更好，从而体现出更高一层的价值。

总之， 核心就是要通过建筑美学，把城市环境基础设施在城市中的定位 “由负转正”，这将成为污水处理厂转型升级的关键。

“希望这个污水厂要能办婚礼”

明确了污水处理厂的发展方向之后，接下来就是如何去做了。

此前， 也有一些污水处理厂，已经在这方面进行了一些有益的探索和尝试。比如采用半地下“消隐式”的设计，在地上打造大型的生态花园等，受到了当地政府和周边民众的欢迎，有些还成了“网红景点”。

但在王志新看来， 这些美还缺少了一些内在的气质。比如，有些污水处理厂的雕塑跟主题之间没有太多情感关联，只是“硬连接”；有的污水处理厂跟周边环境的关系仍然很弱，想要参观还得先预约……他们只是单纯地“为了美而美”，而不是把美的文化融入到建设理念之中。

再看看国外的经验，比如经典的罗马水道， 好的公共基础设施应该成为城市文明的一种象征，成为一种令人向往的生活方式。还有号称“世界最美污水处理厂”的西雅图明水污水厂，它占地约70公顷，其中有40公顷都是永久的自然栖息保护地，把自然环境与建筑设施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其中还有一个社区中心，在那里面可以聚会、举办婚礼等。

▼西雅图明水污水厂婚礼现场

“明水污水厂在三年时间里大约举办了200多场婚礼，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觉得， 城市污水资源概念厂如果用感性表达的话，我希望这个污水厂要能办婚礼，这是我们特别记住的一条。”王志新说。

还有丹麦著名的哥本山垃圾焚烧厂，它除了是一座垃圾焚烧厂外，还是一个户外滑雪场，以及世界上最高的人造攀岩地。在它的屋顶上有花园、酒吧，观众乘坐电梯上升的过程中，能够看到垃圾从进入到处理完成的每一个步骤。此外它还是一个零碳设施，每消减100吨二氧化碳，就会吐出一个“烟圈”，这个烟圈现在已经成为当地的一个景观了。

▼丹麦哥本山垃圾焚烧厂

正因为如此，哥本山垃圾焚烧厂强烈地吸引了周边的民众，以至于建设方案刚公布，还没有建设的时候，就受到了周边民众的特别关注和期待，现在则已成为很多游客参观的景点了， 这与我们国内很多垃圾焚烧厂因为邻避而“难产”的经历截然相反。

从罗马水道到明水污水厂，再到哥本山垃圾焚烧厂，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断提升工艺路径；建筑设计深度参与功能本体，而不是额外去“造景”；第三是尽可能地消除边界，近距离地与人进行互动， 让环境基础设施成为这座城市的骄傲。

总之，未来的环境基础设施应该是先进、优美、以人为本的，还得是可持续的。

“变城市负资产为 给城市带来活力的公众 共享综合体 ”

回到本次沙龙的举办地——中国城市污水资源概念厂，这座水厂又是如何把上述理念落到实际中去的？

事实上，早在概念厂建设之初，中国工程院院士曲久辉就提出过6句经典的“诗意表达”—— 美丽深邃的外观、标新立异的构造、取之不尽的源泉、智慧轻松的大脑、技术成长的高地、充满爱意的花园。

如今，概念厂正式落成，再回头审视这6句话“箴言”，可以发现基本还是实现了当年的初心。

比如，在集约用地方面，它没有像其他污水处理厂那样“摊大饼”式的铺开，而是把各个流线复合叠加起来，三位一体，从而节省了建设空间。

▼污水资源概念厂“三位一体”的集约设计

同时，它还非常注重公众服务的功能，希望更多地履行教育职责，让周围的百姓能够更加深入地走进污水处理厂。

例如， 在不影响工作流线的情况下，污水资源概念厂精心设计了一条参观路线，实际上是把雕塑和参观路线结合在了一起。它没有“为了美而美”地单独设计几个与主题无关的雕塑，而是用雕塑的钱打造了一个实用的楼梯，勾连起公众对整个厂区的参观路线，这就把设计性与功能性深度结合在了一起。

▼污水资源概念厂精心设计的参观楼梯

还有，在采光和通风方面，污水资源概念厂也是尽可能地利用天窗采光、自然通风，这样既可以节约电能，也可以省去很多维修和维护的成本，践行“可持续”的理念。

类似的细节，在污水资源概念厂中其实不胜枚举。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建筑与技术研究所所长宋晔皓表示，城市污水资源概念厂的核心理念就是 “变城市负资产为给城市带来活力的公众共享综合体，变传统观念的治废工厂为新时代的资源循环工厂”。同时在设计上，还要化繁为简、步移景异、天然去雕饰，遵循中国传统文化中那种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道至简的哲学逻辑，打造“环境、社会、经济”全方位的可持续样例。

“福楼拜说过，艺术与科学总是在山脚下分手，最后又在山顶上相遇。任何一个建筑都应该是科学与艺术的完美结合，这也是我们团队的目标。”宋晔皓说。

曲院士表示，美丽深邃的外观， 绝不仅仅是靠诗人的想象打造出来的，而是要靠你对污水处理和环境的深刻理解，对他们之间相互关系的深刻认识，再通过建筑的表达形式，最终凝练和表达出来的。

▼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城市污水处理概念厂专家委员会主任曲久辉

标新立异的构造，则要求在外部形态上的，它必须是充满魅力、具有灵性的。既要标新立异，又不能发生偏差，这中间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特别是资金的代价。

技术成长的高地，为了做到“100年以后技术仍然是世界领先的”，他们专门设立了一个研发中心，能够把全世界最好的技术都拿到这里孵化，然后再推广应用，从而解决了技术成长的问题。

总之，污水资源概念厂要解决 “简和繁”的问题，通过简单的形式表达复杂、繁琐的要求；解决 “圈子合作”的问题，把工艺设计和建筑设计有机结合在一起；还要解决 “和光同尘”的问题，别人能做的事情我们都能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们也能做。

总体来看，目前的污水资源概念厂已经实现了当初设想的80%，并带来了强烈的社会、市场反响。

宜兴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刘英表示， 污水资源概念厂自 2021 年建成以来，就成一个“网红打卡地”。他们接待了很多国际、国内的专家、学者和各界人士，大家参观之后都纷纷竖起大拇指。特别是有一些国际友人到宜兴来参观之后，对宜兴这样一种超前的理念都给出了高度的赞赏。

在曲院士看来，污水处理历史上有三件大事。第一件是1914年4月提出的活性污泥法；第二件是1974年4月新加坡首次应用反渗透、离子交换、电渗析等工艺，让污水处理水质达到WHO饮用水标准；第三件大事，就是2014年4月污水处理概念厂的提出。

未来，曲院士还希望， 能把污水资源概念厂进一步推向国际化，让它走向国际，走向世界，赢得更多人的认可。